白色街道

何千何万回だって。

伊甸园

-elira×selen,骨科预警。

-感谢阅读。

  

 

  

  

  父母复婚时我还没有什么实感,只能说他们都不像可靠的大人,在经历没有吵架的离婚后又经历没有讨论的复婚。那天我因为大学的周末假期回家,五年没见的母亲站在玄关给背书包的我一个大大的拥抱,陌生又熟悉的温柔笑容。家里弥漫着披萨苹果派和面包的香气,四人合照又重新挂回墙上。我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正在打丧尸游戏的selen突然转头,四目相对时她笑了下,腾出一只手来和我打招呼:“elira,下午好。”

  熟悉的场景,似乎时间没有跨过五年,我和selen也还是小学生。她放学早、总喜欢先回家占据电视打游戏,有时候会跟着朋友去踢足球,又或者穿上她的溜冰鞋帮母亲买点需要的食材调料。然后等我回来后她总会说这句话。以前我是怎么做来着,原地站了会后才想起来的我走上前,来到对方面前俯身吻了她的额头:“下午好,selen。”

  我突然庆幸明天是假期,可以让我和selen多呆一会。正在准备晚餐的母亲从厨房走出来,让selen去卧室收拾自己的行李,我才回忆起小时候我和她是住在同一间卧室的双层床上,可就像丢掉的五年时光,卧室里不再有双层床。父亲从花园里走进来,他看着我说:“elira,你不介意selen和你睡一张床吧?”明明是在征询我的意见,可我感觉如鲠在喉,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点了头。旁边的selen发出高兴的“耶”,我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介意”二字就如同那无法忽视的五年,像是干枯大地深深的裂痕横在我和selen中间。已经忘记曾经夜里我会和她聊些什么,也不知道对方现在生活过的怎么样,有新的爱好吗,我像千万个要个陌生人相亲的女孩般手足无措起来,却又无法拒绝父母的命令。

  吃完饭后父母像是热恋的情侣出去约会散步,留下我和selen两人在家。在我收拾完餐盘正准备擦桌子时,selen已经走进厨房准备开始洗碗了。水流声和玻璃制品发出沉闷的碰撞,哗啦啦地飞溅到池子里。站在门外的我有些愣神,进厨房的脚步都停下来。但selen已经注意到这脚步声,她回头看见杵在门口的我露出疑惑的表情:“怎么了吗elira?”

  “不,”我慌忙走进来把抹布洗干净,“我准备去洗澡了。”

  说完这句话后我就急匆匆离开了厨房,顾不得正在看我的selen是什么表情。在浴室里我发现了新的沐浴露和洗发水,陌生的品牌和从没用过的香味。母亲和selen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一点一点改变了,可父亲却没有给我适应的机会。抬头望着黑下去的天空与流淌下来的星河,世界好像是圆圆的雪景球,兜兜转转大家总会再次相遇,无论什么感情,无论多少年,无论变成什么模样。

  我突然很想回学校宿舍里去。

  当我在靠墙的被窝里躺下快半个小时,这才洗完澡的selen走进卧室。室外小夜灯的光芒在开合的门缝中一闪而过,下刻是软床发出轻微吱呀的声响。我能明显感觉到床铺的凹陷,第二个人的呼吸,不属于我、是selen薰衣草沐浴露的香气。我像是块石头,不敢乱动、不敢睁眼也不敢用力呼吸。这种情况下应该说些什么,又或者还是装睡比较好。想不出结果的我只面对墙壁侧躺,仿佛这样就可以自欺欺人,今天和昨天没有任何变化。可selen不愿意,她甚至不愿意呆在属于自己的被窝里。我感觉到她小心的、像是每次儿时听完恐怖故事那样钻进我的被窝里,她温暖的胸脯贴在我的后背上,她柔软还带着水汽的胳膊抱紧了我。闭上眼的我是胆小鬼,不敢动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回头看身后的selen。可selen和我不一样,她是充满活力的小魔女。魔女的额头抵住我的后颈,声音低低又缓慢地说:“我好想你,elira,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或许selen真的会魔法,所以她才能让干枯开裂的大地恢复如初,让顽强的石头洞穿心脏,让胆小鬼变得勇敢,让一颗星星从天空流下来,正正好好流进她的眼里。

      

  我第一次见到selen是在满是消毒水气味的医院里。父亲牵着刚刚放学的我说elira,你马上要有一个妹妹了。那时我好像在想妹妹会是什么样的呢?我只见过母亲像是充气皮球般越来越大的肚子,紫青色的血管遍布在母亲白皙的皮肤里。虽然她总是温柔地抚摸自己的肚皮,但我却很害怕,害怕对方像是气球那样爆炸开来,然后第二天就再也没有美味的早餐和轻轻的额头吻。于是我抓紧了父亲的手。

  打开病房门时并没有看见类似气球爆炸般的场景,母亲坐在病床上抱着什么,也许是我的洋娃娃。她转头看见我们,露出熟悉的温柔笑容,在父亲带着我走近后把手里抱着的娃娃递过来。柔软的,混杂消毒水和母亲身上香气的生物出现在我的眼前,是我熟悉的小婴儿模样。原来不是洋娃娃啊,产生这个想法的瞬间我不由自主伸出手想要触碰对方。而温柔笑着的母亲轻声对我说:“这是妹妹哦,elira的妹妹。”

  我的妹妹,属于我的妹妹,这句话在我心里反反复复。伸出的手落在对方身前,最后轻轻覆盖在那层柔软的布料上。布料包裹着我的妹妹。似乎是被这轻微的力道打搅到休息,我手掌下的妹妹醒过来,她圆圆的眼睛注视着我,我也与她四目相对。陡然安心下来,不知道是因为平安的母亲还是这陌生的小生命。天火在高楼之外坠落,坐着的母亲突然放下妹妹拥抱住我,她说哎呀,elira怎么哭了?如此温柔的母亲让我愣神,低头时发现有水珠落在妹妹的脸颊。她似乎觉得很有趣,对我露出个小小的笑容。

  世界像是巨大不透气的玻璃鱼缸,而selen和我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相遇了。

 

  第二天因为生物钟早早醒过来,挠挠头发准备去吃早餐,刚坐起身我才想起今天是周末。而因为我发出的动静selen也被吵醒,她伸手揉了两下自己的眼眶后问几点了?我看看闹钟:“早上八点。”

  “这不是还早吗?”这么说完的selen用手臂拉回我,“再睡会吧elira,不是都说假期都是用来赖床的吗?”

  “为什么不回自己的被子里去睡呢?”重新躺下后我问她,毕竟父母给我们准备两张单人床的被褥,结果她愣住后看了我好一会露出狡黠地笑容。意识到不妙的瞬间我已经被压倒,她上身撑起,双手靠着我的双臂,没有梳起紫色的长发落在我的脸上,有些痒。被厚厚窗帘遮挡的日光只有些许透过间隙落在木质地板,明明是白天却暗沉沉的室内。我看着selen有些模糊的面孔,想到昨天对方在厨房与我擦肩而过时差不多的身高。我的妹妹、即使小我三岁也已经长成可以并肩的人。而selen不喜欢我的沉默,她低下头、呼吸近在咫尺,我在她与我相同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模样。“因为我很想elira,”她的头落在我的肩膀上,“昨天elira还没回答我,你不想我吗?”

  这种时候也许应该给得寸进尺的姐妹一个小小的教训,比如开玩笑说不想、一点也不想,又或者不理对方起床洗漱。可我却没有那么做,薰衣草的香气入侵鼻腔,向来大胆的selen第一次没有与我对视寻求结果。我看着灰白色的天花板沉默,有时我会怀念小小的selen,柔软的孩童,只要伸手就可以拥抱住对方,无论是酷暑还是寒冬。所以大概是被蛊惑,最后我也按照自己的想法伸出手拥抱这个阔别五年的妹妹:“我也很想你,selen。”

  拉开的窗帘落下树影的浪潮,看起来像是在黑水里波光粼粼。得到想要答案的selen笑起来,蹦蹦跳跳开开心心地起床,她站在阳台的玻璃推门那回头看我:“今天也是不错的天气呢!”正在整理床铺的我不由自主跟着往室外看去:“是啊,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明天就要回到学校去,快期末学习压力也很大。坐在沙发上的我看selen打游戏,日光斜斜落进来晒的人昏昏欲睡。她偶尔会大声笑两下,把我从那样昏昏欲睡的状态吵醒,又对着我边笑边吐舌头道歉。父母亲已经离开家出门,两位分别已久的前恋人复婚后再次陷入热恋。而我们俩显然对于他们来说有点碍事。时间不慢不快地往前走,在日落前我整理好带回来的行李,吃完晚餐后和大家道别。站在门口selen看着我,在我回头道别时给了我一个轻轻的脸颊吻。“elira,”她看着我,像是玻璃弹珠的眼珠反射门口橙黄色的照明灯光,“我真的真的很想你。”

  我拥抱了她:“我知道,我也非常想你,selen。”

  回到学校后等待我的是忙碌的备考和结课作业,有时我会在一周难得喘息的时间和家人通话,而selen总会第一个接电话,叽叽喳喳和我说她最近在高中发生的乐事。这使我感到放松,也意识到我的妹妹其实变化不大,得到结论后让我更加心安起来。至于其他时间我不是往返于图书馆就是教室,在此期间咖啡和蓝光眼镜是最忠诚的伴侣。最后所有课程都拿到不错的成绩,在与同学朋友的期末聚餐里迎来假期。

  而在假期中夏季也如期而至,最先预报的是蝉鸣,一声比一声大的鸣叫声伴随树叶和风的协奏曲。升高的室内温度计,不再和朋友出门踢球的selen和家里冰箱里不知道谁买回来的大堆冰淇淋,都在彰示新的季节更换。比起沙发selen变得更喜欢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打游戏,电风扇呼啦啦的吹着发出轻微的噪音,我坐在她的旁边,有时候是看一本书,有时候会陪她一起打。客厅里满是selen对我游戏力的嘲笑,最开始我会有些不满,但后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着大笑。或许是因为死太多次了?或许是因为听selen急切地喊“elira!elira!走这边!快过来!Oh, my God”很有趣。汗水随着笑声流出蒸发,打游戏打累了时我们会在傍晚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着远处不断落下去的夕阳,像是草莓棉花糖被蓝色墨水不断混杂吞噬的天空,最后浓稠到在我们眼中只剩深邃的黑。

  这种时候selen有时会很安静,有时会无自觉地踢着两条腿,有时又会和我一起抱着盒雪糕看着远方露出微笑。我很喜欢这种时候,夜晚的风太过安逸,带着植物的潮湿和月亮的冷意。不像下午的日光,即使有呼啦啦的风扇也吹的人难熬。比如说现在,不知道今天的云飘去哪里旅游,火辣辣的太阳直直落下来,庭院里的绿植焉哒哒的。父母计划全家去哪个海边旅游,吃完一整盒雪糕还是只能感受到热意,在书房看电影的我前几天已经把头发剪短脖颈却还是热的难受,但现在扎起来也很困难,思来想去间汗水已经痒痒滑到小腿肚,于是最后我决定去洗个澡。

  站起来去拿卧室拿换洗的睡衣,路过客厅没有看见selen。或许高温会让人脑袋变成浆糊,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直接得出“selen出门了”的结论,甚至佩服她在这种天气都能踏出家门。心绪浮动间自顾自推开那扇关闭的浴室门。入目就是selen惊讶的眼神和满是泡泡与薰衣草香气的浴室。

  “……对不起!”那刻我感觉自己的大脑直接停止思考,视线却无法从对方因为温水冲洗透出桃色的肌肤上挪开,薰衣草的香气充斥着我的大脑。直到理智回归的瞬间我猛然闭上眼逃出浴室,那时心跳的很快,脸颊也不由自主充血。可身后门里的selen还笑着喊elira,怎么了吗elira?我们以前不是还一起洗澡吗?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抓着睡衣快步离开这里。是啊,因为是姐妹的缘故,我们儿时总是一块洗澡。浴缸里老是放四只小黄鸭,而selen趴在缸边和我分享她今天在学校的光辉事迹,比如打败了老是欺负女孩抢别人点心的坏蛋男同学,又或者被老师奖励了小红花,和新同学成为好朋友。

  回忆如此普通,反倒现在长大成人却显得纯真。我不知道如何和selen描述长大成人后思绪中的欲念,就像要和人们解释爱和爱情不能混为一谈的麻烦。所以我只能逃走。selen不仅仅是我的妹妹,也是鲜活的、将将成年的少女,更是五年后突然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熟悉又陌生的人。

  或许我才是更让人不安的存在。我想。

  

  不知道如何与他人启齿,但事实上我在高中就发现自己的性向与周围人不同。我对那些满是臭汗的男性没有任何审美的能力,也无法理解向我表白的各类学长学弟。直到我意识到自己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班上某位女同学身上许多次,在生理课大概理解自己应该是喜欢同性。我常看的女孩有着金发柔软的长发,像是块橡皮泥般柔软又有着精灵的俏皮。但很显然她不像是会喜欢我的类型,我也没有向全世界昭告自己是个同性恋的打算。所以这份感情我以为会像大海里溅起的浪花随着年龄增长变得无影无踪。

  直到现在我的妹妹回到我的身边。

  那些不可说的感情和已经被掩埋的欲念像是暗潮般涌动叫嚣,搅得大海也不得安宁。有时候刚睡醒的我会在早晨看见selen站在穿衣镜前,不知道为什么她起的比我早,或许这也是多年没见带来的变化。终于应付完考试周的我选择放松自己。室内只有轻微摩擦的声音,看起来selen不想吵醒我。而我也不想被当做已经醒过来的人,身体懒洋洋连一根指头都不想动弹,有些模糊的视线范围里看见selen突然脱下上衣。本能闭上眼让自己不去看,下刻又睁开眼想我为什么要闭上。selen明明是我的妹妹不是吗?思绪打架期间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落在对方背后的蝴蝶骨上。那两块漂亮的凸起的像是会长出翅膀如同蝴蝶振翅欲飞的骨头,赤裸裸毫无戒心地暴露在我眼中。

  好美啊,我只能想到这三个字。

  年轻的,匀称的,可以看见薄薄肌肉雏形的身体,我的妹妹,像是只破茧而出的蝴蝶。 

   

  假期过了几周就会开始无所事事,我想去买两本书和零食,selen则想去吃点美味大餐再买些游戏。下午日光太毒,我和selen都只想躺在风扇前挖着大盒的雪糕。于是我们计划晚上再去附近的商圈,父母亲下午就出去约会,没有小轿车能顺便载我们俩一程。当我站在门口有些犯难想“这里真的能等到好心的出租车司机吗”的时候,在车库里翻找的selen不知怎么推出来一辆红色自行车。“走吧elira,”她对着我笑,“我载你去!”

  她载着我,我抱着她的腰,向那亮起路灯的小道远方驶去。夜风伴随植物的寒霜,尽头仿佛要闯进银河的通道。selen的笑声和划过脸颊的空气一同飘散,坐在后座上的我不知为什么也想大笑起来。大概情绪是可以感染传递,到了商圈后selen停好车就带着我直奔游戏中心。她在娃娃机前得意洋洋地说要大显身手,站在旁边的我说了好后看她动作。不得不说selen真的很会夹娃娃,只是五个硬币就已经成功夹出来一个玩偶,是小小的龙玩偶。高兴的她把那个玩偶递给我。“这个龙玩偶也是一对!”selen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正好我们俩一人一个!”

  在商场逛街的时候我遇见了大学同学。她们似乎在聚餐,和我相熟的朋友过来打招呼,又看向旁边的selen挤挤眼问是女朋友吗?不得不说这所大学较为开放的校风很好包容了我同性恋的身份。但这次我没有打算让妹妹变成我的逸闻:“是我的妹妹,比我小三岁。”

  “啊……抱歉,”朋友笑了两下,“因为你们都太好看了。”

  旁边抱着两个玩偶的的selen不说话,站在栏杆边往商场楼下看。我在想她是不是有些饿,于是匆匆和朋友告别到她身边去:“你饿了吗,selen?”

  “还没有,”selen看着我,“你不和朋友多聊两句吗?”

  “可我是和你出来的。”我想了想。说完这句话后眼前的selen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感觉假如情绪能具象化,我会看见许多由她身上散发的小花,尽管并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而高高兴兴的selen突然拉住我的手,把那个龙玩偶递过来:“elira,我们一人一个哦。”

  “谢谢你,selen。”  

  

  假如说只是因为妹妹送给自己礼物就变得脸红心跳起来,这会是正确的吗?我不敢继续思考下去。那天回家后到现在selen和我还是维持着普通的姐妹关系。又或者说我们本应更加亲密些,只是我在下意识地疏远她。我想避免那些让自己心绪不宁的肢体接触,想避免亲吻和拥抱,想不再和selen呆在一间房屋里。可我什么也不敢说,有时候我在看书,也在看selen柔顺的长发,已经逐渐熟悉的薰衣草气味闯进鼻腔,不再是陌生女人的味道,我愣愣看着像是失了魂,直到满分通关的selen高兴转过头:“elira!你快看……”

  一个没想到的事,我们接吻了,陌生又意外的吻。轻轻又一触即分,像蜻蜓掠过水面。

  那瞬间我瞪大眼,而selen笑了下。

  

  后面发生什么已经记不清,直到夜里上床睡觉我感觉自己脑袋依旧像是浆糊般混乱。之前拿回来的两个龙玩偶被selen摆在床头。我睡的比较早,想试图摆脱那些奇怪的思绪,或许人在混乱时梦也会繁杂无章。总之我在这个毫无逻辑的梦中看见了selen。小时候对我笑起来的selen,喊我姐姐的selen,抱着我的手臂撒娇的selen,打游戏也不忘和我打招呼讨要额头吻的selen,以及站在我的面前,赤裸裸张开双臂拥抱我的selen。我听见她在喊我的名字,嗅到属于薰衣草的香气,不知何时自己也变得赤裸裸,像是初生的亚当和夏娃,我们从树梢坠落到伊甸园柔软的草坪。她吻了我,是嘴唇相贴,一个不属于姐妹的吻。

  我从梦中惊醒。

  从商场里购买的散发薰衣草气味的香薰已经停止燃烧。身旁被窝里的selen还没有醒来的意思,自窗户的缝隙里看向外面暗沉沉的天空,还在凌晨时分世界都陷入睡眠。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帘旁边望向外面,入目是那轮偌大的圆月,如此孤独高悬在黑色幕布,明明没有开窗我却突然抱了抱自己的胳膊,好冷啊。在床上深眠的selen嘟嚷两声,我以为她要醒了,于是再次走回被窝躺下。刚回到床上对方就像是八爪鱼般缠上来,我感受到她暖烘烘的体温,而在她小声嘟嚷两句好冷后缠的更紧。我听着她的呼吸声,明明应该感觉到热却望着暗沉沉的天花板一动也不想动。好温暖啊,我想,selen的身躯好像个小太阳。可我要逃跑,我要逃离这轮太阳。

  开学马上要迎接大三。假期里导师再次发了邮件询问我有没有去做交换生的打算,让原本在逃避的我毫不犹豫选择了答应。和父母商量后就把这件事定下,最后知道这个事情的人是selen。她很惊讶,又或者说不可置信。父母提出来要送我去机场,selen却先拉住我的手。“我们不需要去买些路上吃的东西吗?”她看着我说,表情有些勉强。这种时候还是拒绝比较好吧,我明明这么想脑袋却不受控制地选择点头。

  

  当我再次坐在这个后座时想起前段日子的自己。人的感情真是奇妙,甚至不需要太长时间就能转化过来,可以从喜欢变成讨厌,也可以从亲情变成爱情。selen用力地蹬着这辆车,仿佛在发泄自己所有的不满与疑惑,但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静到只能听见风声的空间像是多云的天气那样沉重,最后还是像魔女的selen更勇敢,她停下来。“为什么要离开呢?”下车回头的selen看向也跳下后座的我问,“因为我吗?你讨厌我吗?还是那天的吻?”  

  “怎么会,”我说,“不要这么想。”

  “那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是现在呢?”不明白的selen望着我,那纯粹的眼神仿佛已经看透我心里所有不能同人所说的,“elira,你是故意的。”

  “可是selen,”我问,“如果我爱你呢?”

  “我也爱你啊elira,”她大力抓着我手腕,露出个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说,“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这不一样,”我说。这也是我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注视selen,却在她蓝宝石的瞳孔里发觉自己的失态模样。该怎么说呢?该怎么和在这个小小世界与我相遇,独属于我的妹妹说呢?下刻我闭上眼:“你会想要和我接吻?想要和我上床?想要变成不是姐妹的关系吗?”

  说完这全部后我才敢睁开眼,心跳到仿佛要从胸膛逃逸去往世界的角落。眼前的selen露出愣神的表情,这瞬间我觉得自己已经得到答案,于是我选择转身离开。够了,足够了,我现在只想回去带上我的行李箱、机票、出国留学申请和全部不为人知的情感离开这里。这样elira就永远都会是selen的姐姐,如此普通又正常。我把薰衣草的香薰和布偶龙娃娃留下来没有装进行李箱的举动在此刻看来无比正确。而在我的身后,selen推着她的自行车隔了段距离慢慢跟着又不敢上前来。我的余光看见她伸出又放下的手,突然想都结束了。

  今天天气不好,要下雨了。远处雷声阵阵,伴随闷热的风,在一连许多天的日晒里终于迎来夏季难得的雨,或许这时我应该和selen快点回家,但我不想回头。

  看不见太阳的世界云朵便是天空。如我所料细细密密的雨水如期落下来,脚下是燥热的蒸气上涌,风里是潮湿的混杂土壤和柏青马路的气味,树叶沙沙狂乱地作响,被赋予许多含义夏天的雨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美好。大概是心灵感应之类促使我回头看远处推着自行车的selen,她也和我一样狼狈。这种时候她或许应该去骑着车离开,然后回家洗个美美的热水澡,再睡上一觉继续生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那样。我在心里祈祷,祈祷她骑上那架醒目的红色自行车离开,这对彼此都好,我注视着她想。明明知道自己应该继续往前走不能回头,可脚却像是灌了铅般动弹不得。不知何时远处模糊的selen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不再以色块在我的眼中呈现。那辆红色的自行车倒在地上的水洼里,她似乎在喊什么,在喊什么呢?我不知道。大雨模糊了一切,雨水流进眼里痒痒的。不由自主闭上眼,下刻我的手却被什么温暖的事物紧紧抓住,睁开眼就看见面前的selen。我们贴的如此之近,近到或许可以听见心跳声。在大雨里跑过来的selen眼睛好像闪闪发光的宝石,如此认真专注地看着我。她笑的很开心,像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时那个小小的灿烂的笑容。又用大声的、仿佛希望全世界都来听听,希望大雨也不要掩埋自己的声音说:“我爱你!elira!我想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

  我感觉雨水从我的眼里流出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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