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kesta/北极星太阳
等我拿着行李走进这间公寓的时候，地板上已经覆盖了层厚厚的灰尘。严重程度达到我打开手机反复确认屏幕上的地址消息，最后得出的结论确实是这间房无误。等我再想联系房东拨过去已经是空号，交易账户也已经被拉黑，看起来是场有预谋的诈骗，难怪最开始要交付三个月的房租。我叹口气，拉着行李箱开始自我怀疑，停在玄关犹豫不决，最后还是不得不在走入这间房安居下来。
幸好这间房虽然被废弃已久，但基本的清洁工具和厨具还存在，也没有停水停电，算得上万幸。等我把这间房清理干净拉开窗帘时已经是夜晚。乡下城镇只有一点好，夜里天上不单单是明月独自高悬，当我抬头仰望总能看见星星像是在撒满碎钻的黑绸铺开，又或者反射闪粉的颜料。许多年前的夜空和现在重合，但很可惜的是，即使我盯着这样的苍穹许久，最后还是没能发现少了哪颗星星。
假如生活也能如此有条不紊的发展，少一些诈骗之类的意外事件。我可能就不会从城区搬到乡下小镇，总之，在我对自己的运气还没有彻底清晰认知前。我在这个充满灰尘看起来五十年没人居住的房间里发现自己还有个舍友。
首先，请容许我介绍下我的工作，主职是侦探，副职是摄影家，看起来两个毫不搭边的职业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我的身上，这个问题时至今日本人也没有办法回答。不过你瞧，我活得穷困潦倒还身无分文，所以这件事告诉大家不要选两个都不赚钱的职业，否则就会被社会狠狠抛弃。
题外话说了这么多，也该来介绍下我的舍友。当然，舍友这两个词是我随便按上的，没有经过对方的同意。这家伙大概是这间房屋的主人，他是在某天深夜突然出现在二楼走廊。那时候我正坐在一楼客厅整理自己拍摄的素材，转头就看见这个人站那，可把我吓了一跳。后来想想我这个被骗的不速之客都没有把对方吓到，自己却反倒脆弱起来，实在是对不起真正的房东先生。
房东先生最初无视了想和他打招呼的我，我也只能看见对方茶色头发的后脑勺。对方在突然出现后走向这间房里唯一运转的冰箱，又拿出不知道是什么的饮品就离开了这间卧室。这让抬起手想打招呼的我有些难过起来。也是，任凭谁起床醒来看见家里多了个所谓的租客都不会有好脾气。这么想完后我就在好不容易收拾好的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身体有些酸楚，大概是缩在沙发上的缘故。当我想起来伸个懒腰时，才注意到不知哪来的被褥从身上滑落，昨天夜里拉开的窗帘也被关上，房间里开了灯看不出来几点。坐在沙发上发愣时我揉了揉肩膀，僵硬的骨骼之间发出咔擦咔擦的声响。下刻男人的声音从餐厅响起，我看过去，是昨天站在二楼走廊上的青年，对方坐在木桌前看向我，嘴角笑着，茶色眼睛却微微眯起来。“早啊。”他说。
我没说话，只是同样看向他，揉捏肩膀的手也停下来，已经记不清自己那时在想什么。只记得下刻看见男人站起来，白皙修长的手掌按着桌面。对方向我这边走了两步后又停下来。“好吧，我先自我介绍下。”他注视着我说，似乎是看出来我的紧张，“我叫Ike，Ike·eveland，是个吸血鬼。这里是我的住宅，建议你赶快搬离这座房子。”
好吧，我要收回上面的猜测。对方大概比我想象中要更加恶趣味一些。比如在这个像是鬼屋样的房子里告诉另一个被骗的可怜人自己是吸血鬼，这不把普通人吓得魂飞魄散。但又很不幸的是我大概要从普通里除名，比如现在我突然就是凑到他的跟前：“可是我很好奇，你能讲讲以前的事情吗？关于吸血鬼的。身为侦探对这些我都很感兴趣。”
于是现在愣神的人轮到Ike，这位现役吸血鬼。他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之后还是扯扯嘴角，或许是奇异物种的从容。男人站起身，为我和他准备好茶杯与饮品。似乎是真的准备讲故事，于是我也顺势走到餐厅去坐在他的对面。更加近距离观察对方茶色的眼瞳，很漂亮，容易让人联想到水晶琥珀一类物品。
把饮品端来放在两个人面前后吸血鬼坐下端起属于自己那边的茶杯，另一只手有规律的敲击木桌。片刻他的手停下来说：“让我想想，该怎么提起这个故事比较好。”似乎这里的停顿是在组织语言，总之他先看向我，茶色眼瞳不知何时变得通红。我愣住了，此时Ike又说：“啊，好像是两百年前的故事了，也是像你一样，这里搬来位快要破产的侦探先生。”
“他的名字呢？”我问。
“他叫Mysta，Mysta·rias。”这位吸血鬼先生放下茶杯。我坐在桌对面，侧侧头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于是Ike低声笑起来。好吧，他说，看来几百年过去也不会改变什么，无论是之前的记忆还是恶趣味的性格之类的。我也跟着笑起来，眼前男人则向后靠在软椅背上，这次Ike没有看我，而是转头望向窗外，被或许是魔力自动拉开的窗帘，告诉室内的人现在已经第二个夜晚，原来我睡了这么久吗？愣神下后我又被乡村的夜晚吸引。晴夜里人们喜欢观察星星的轨迹，室内一时间安静下来，没有人开口，最后蔓延开来的沉默反倒是Ike打破，吸血鬼伸出手指向窗外天空北方，他问我：“你看见那颗星星了吗？”
我顺着他的指尖看去。只是瞬间，那颗夺目的星星如此热烈地占据了我全部的心神。其他记忆反倒在此刻模糊起来，或许这时候我点了头，像是曾经的逐帧播放老电影那样，呲啦呲啦播放的胶带电影里只剩Ike的声音。他继续说，音色有些失真：“那是北极星。”
“是吸血鬼们的太阳。”
Mysta搬到这个乡镇时街上已经没有人了，拎着行李的自己看起来孤零零的。不过这片区域也有点好，农民种植了大量的果树与花田。他搬到这个乡下的理由其中之一就是自给自足又消费较低，比如说现在自己手上这笔钱要是拿去城镇里，大概一个月就会消耗殆尽。侦探这个职业也不赚钱，警戒过头的目标总会让Mysta倒贴些治疗费用。不过这次任务不一样，这次任务是附近城镇治安向Mysta求助，说这片乡下小镇里出现了好几起莫名其妙的失踪案。他们没有找到失踪人也没有找到尸体，却找到了每个失踪者的身上衣物，和他们遗物旁边人形灰烬。村里人神神叨叨说这是魔鬼在作祟，对于警察也是极度不信任，提防恐惧的情绪充斥整个小镇。所以警察只能委托Mysta这类侦探来帮助他们解决这起恶性事件。
本来Mysta是打算拒绝的，可没办法，对方给的实在是太多，多到就算自己去首都挥霍一个月都绰绰有余。对于穷的叮当响快要活不下去的侦探根本不能拒绝。结局是如你看见的，青年搬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乡村。赶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房东帮他收拾好房间，Mysta道谢后就匆匆洗澡睡去。案件什么的准备明天再和警察接触处理。
结果就是在他来到这里的深夜又死了个人。死法相同，灰烬、遗物，和只有一个人的脚印。比起连环杀人案，看起来更像灵异事件。站在警戒线内的Mysta抬头看向天空，看不见太阳的小巷，假如时间倒推改变角度，或许还是可以看见的。片刻后他收回视线，往附近走走摸摸，试图找到其他的线索。一起来的警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开口跟着摸索起来。一帮人都没有后世要保护案发现场的意识。
结局依旧是一无所获，警察都认为这是起连环宗教狂信徒案件。但没有确凿的证据无法说服神神叨叨的民众，所以他们才需要Mysta的帮助，但不幸的今天还是没有收获。帮忙和群众解释，因为日晒身心疲惫的青年走回家后只想躺在摇椅上放松，太阳在窗外一点一点往下掉，Mysta的眼皮也是如此。进入短暂梦乡的他没想到也不会想到，家里二楼会突然传来脚步声。
醒过来的时候天黑了，睁开眼的Mysta正巧可以看见眼前窗户上的浩瀚星河，像是河流那样从屋顶缓慢流淌到花盆，在漆黑影子的映照下仿佛剪纸画般。意识逐渐回笼，Mysta的耳道传来似乎是在木制地板上的走路声，本能地向后望去，他与在楼上的陌生青年下刻四目相对。
像是所有小说戏剧的开头那样，他在这间房遇见了自己的室友，拥有茶色眼睛的青年，时间是深夜十二点。那时四目相对两人眼中都流露出错愕。以为是自己吵醒对方，手不由自主遮挡了下身旁油灯的光芒，站起身的Mysta露出歉意的笑容：“抱歉，是我吵醒你了吗？”他身边还散落下午警方递给自己的资料，在睡着的时间里被风吹到地面上，不小心踩到一角的青年注意到后又慌忙收拾起来。而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室友摇摇头，他似乎打算往厨房继续走，手里端着个陶瓷杯。“不是的，”青年说，又皱眉问，“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新来的租客，叫Mysta，Mysta·rias。”左手捏着资料纸张，右手在空中比划两下后Mysta想了下继续说，“是受警方雇佣来到这座小镇调查案件的侦探，他们给我安排的就是这件房，不过我没想到居然还有室友……”边说他的声音边低下来，又伸手挠了挠脸颊。茶色青年似乎也明白怎么一回事，他皱起的眉头松开，停在冰箱前回头：“那我也自我介绍下。”
“我是Ike·eveland。”青年说完后笑了下，“目前是无业游民，不过你似乎被人骗了。”
“怎么了？”
“这间房的房东是我。”Ike告诉他。
像是被雷劈中，错愕和尴尬一瞬间包裹住Mysta，连左手的文件再次掉到地上都没能反应过来。他不由自主低声说了两句“oh f**k”和抱歉的话语。而他好心的名为Ike的房东没有选择把青年赶走，反而还给对方泡了杯热可可递了过来，还捡起了地上的文件。暖呼呼的饮品驱散些许来自夜里的寒意，此刻Mysta的眼中充满带着金灿灿边框的对方。总之在这个星河流淌的深夜他遇见了名为Ike的男人。
假如大家活着就会给身边的人贴标签，那Ike在Mysta眼里就是不折不扣的好人。虽然他像是什么幻想生物喜欢拉上窗帘，但他会给厨房杀手Mysta做美味的晚餐，会帮他整理警方的资料，也会在深夜给睡不着焦虑坐在沙发上的青年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可可。用Mysta的话来说，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除了自己的母亲，再也不会有第三个人像是Ike那样对自己好了。于是Mysta也会为对方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报答，比如带回小镇珍妮太太种出来最娇艳欲滴的玫瑰，或者带回一些小吃零食，还有和Ike兴致勃勃分享今天他在外面听见的好笑故事。所以即使两个人作息不同生活方式也大相径庭，但他们依旧可以称得上朋友。当然，这是某天Mysta提出来的。那时候他正在和自己以前的同事传电报，高兴起来的青年打字都是边打边念明示自己在输入什么。
“……贵安，我在这边生活的很好，虽然还没有找到犯人，但吃好住好还有一个好朋友，他叫Ike，是我的舍友……”
好巧不巧输入的时候正好被Ike听见。他似乎愣了一下后才笑起来，喊Mysta的名字又问我们是朋友吗？兴高采烈的青年没反应过来，笑得正灿烂反问我们不是吗，Ike？Ike说你没问过我，又看着窗外的夜色低声继续说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和自己提朋友这个单词了。
“怎么说话这么老气横秋，小心明天皱纹就出现在你的脸上。”已经发完电报走过来的Mysta勾住Ike的肩膀，他们似乎是第一次距离如此之近，正在准备晚餐的Ike甚至可以嗅到Mysta身上皂荚的香气。打算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Ike叹口气像是做出什么退步：“好吧，good friend，你想吃苹果挞来庆祝一下吗？”
“多加蜂蜜！”Mysta大声回答。
最近时常能看见星河，天黑的很慢。有时候Mysta处理文件忘了时间急匆匆回家太阳还将落不落地悬挂在地平线上，住在首都的好友没发电报，倒是寄过来两瓶葡萄酒和一封信，等Mysta回到家里时Ike正在烤火鸡，天知道这个家里哪来那么多食材。偶尔Mysta会猜测是不是有地下室之类的屋子，但他是个合格的租客，除了客厅餐厅浴室阳台和自己房间，其他地方都没有乱跑。用完晚餐后两个人瘫在沙发上，不想继续处理警察局文件的Mysta抱怨两句，旁边的Ike问怎么了吗？
“啊……虽然很想说不是什么大事，但它算得上我来到这的原因。”说完的Mysta挠挠头，“Ike应该也知道镇上沸沸扬扬的异教徒案件。”
“已经被定论的异教徒了吗？”Ike问。而坐着的Mysta耸耸肩：“虽然镇上的人神神叨叨的，不过警察这边确实是这么想的，而且最近也没有新的案件出现。”听到最后一句话的Ike笑了两下，这不是好事吗？没有案件。Mysta反而苦恼地挠头，他说可是找不到真相我就拿不到巨款，拿不到巨款就不能回首都了。
“你要回首都吗？”Ike有些惊讶，“这里生活不好吗？”
“这里很好啊，毕竟我有这么好的舍友。”边说这句话的Mysta边看向旁边的舍友，眼神很真挚，“可是我想去看更的世界，想看北方和南方星空的差别，想坐上轰隆隆的火车看沿途的风景，想去看下雪的沙漠，虽然都是些烧钱的想法。”说完后的Mysta干笑两下，半垂眼眸看向自己的手腕，动脉和心脏跳的相同，生命在如此显眼的地方摆放。在Ike的沉默里他再次开口：“生命太短了，Ike。”
只是沉默地看向玻璃窗外，黑黢黢的夜里只有天空耀眼。片刻后Ike突然站起身拉住Mysta温热的手。“要去哪？”心里惊讶的Mysta问，但他开口时却感觉自己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向着没有点燃油灯的楼上走去，身前Ike的声音近在咫尺。“闭上眼，”他说，“我们去看北方的星空。”
听话的结局是瞬间其他感官被放大，走在后头的Mysta能清晰听见自己足底和木制地板碰撞发出的声线，牵着自己的Ike手很冰凉，大概夏季会很受欢迎。他们离得那么近，近到Mysta鼻腔里似乎还萦绕着黄油和火鸡的香。深陷黑暗没有光芒的人本该是慌张的，但被Ike牵着，似乎也没什么了。甚至忍不住想露出微笑吹口哨，见状Ike也被感染般想露出微笑。他走在前面开口问：“你知道吗Mysta，其实星星也是太阳。”
最近在看Ike书房里的科普书籍，想起来的Mysta说：“因为他们都是恒星？”走在前面的Ike笑了两下，说着嗯……对，似乎是这样。在外星人眼里大概太阳也只是宇宙的星星而已。
“Ike很喜欢星空吗？”Mysta问。
“很喜欢其中一颗星星，”Ike说，“你知道北极星吗？耀眼的北方之星，为迷途的人指明方向，我很喜欢孤独的时候去看它，像是陪伴的感觉。”
“又来了，为什么老是要说这些老气横秋的话？”Mysta感觉自己正在上台阶，大概快要到可以观赏的地点了。而Ike笑了笑没有继续。当他们走出天窗来到红瓦砖铺成的房顶，那夜同样星河璀璨，虫鸣、清风和远处的灯火，还有彼此构成世界的形状。
假如生活能这样有条不紊的发展下去，Mysta大概会拿到报酬的十分之一然后回首都继续想办法赚钱再开始自己的旅行。可生活总会来点突如其来的意外。比如夜里突然闯入这件房屋的异形怪物，带着血腥味和通红的眼球，细长的獠牙和兽形的爪子，实在是不能和人类挂钩。那时Mysta正打算把案件性质归为异教徒，下刻就经历这种事，简直是在啪啪打自己的脸。在看见怪物的瞬间他想起来到这间小镇时候村民说的怪物作祟——居然不是假话也不是危言耸听。
后面发生什么也记不清了，自己好像只是一下就被那个怪物击倒，脑袋发昏看不见前方的瞬间身上传来剧痛、血腥味充满鼻腔。想要喊叫、可声带却连悲鸣都发不出。最后是熟悉的人闯入逐渐暗下去的视野范围。
“……我还以为你已经在日出下死了。”似乎是Ike在说话，“没法顺利转化成吸血鬼只能变成异种怪物，居然还有求生的本能意识吗？”
吸血鬼，异种怪物……这些都是什么。濒死的Mysta脑袋根本运作不起来，直到突然消失怪物的嘶吼，像是什么浆果炸裂的声音，以及走过来的Ike。“Mysta。”意识模糊的青年听见对方喊自己的名字，声音并不大。他努力看过去，却觉得眼前人像是Ike，又不像是Ike。这还是第一次Mysta看见他血红色的眼瞳，下刻自己又听见男人开口，他问：“你想活下去吗？”
“你还想去看北方和南方星空的差别，想坐上轰隆隆的火车看沿途的风景，想去看下雪的沙漠吗？”他说着这些，最后却又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要把我从无边的孤独解放吗？”
感受到生命的流逝，可能是不甘心，又或许是别的什么情绪占据他的大脑，人类大概真的都喜欢在濒死时刻爆发强烈的求生意志。所以自己才没有任何考虑就颤巍巍地抓住那只对自己伸出的手。窒息缺氧和血的气息充满五感，Mysta脑海里只剩他想活下去，他不想就这么死去。被抓住手的Ike闭上眼咬了下去。此刻，身为人类的Mysta死去，他的心脏停止跳动，他的内脏停止运转，他的脉搏消失殆尽。而名叫Mysta的怪物在星空下出生。
“抱歉。”Ike抱着新生的吸血鬼，他不停亲吻对方的额头，而Mysta只能看见他说的北极星，像是火在灼烧他的躯体，又或者踏入冰天雪地。只剩下北极星如此耀眼，像是太阳那样在眼里熠熠生辉。他突然理解了Ike说的那句话“我很喜欢孤独的时候去看它，像是陪伴的感觉”。
好孤独啊，连死都不能是选择的孤独。意识到自己选择了什么，处于生与死边界的Mysta突然很想哭，想要懊悔，可他的身体已经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抱歉，抱歉……”Ike不停地说。
……
“对于我们来说，北极星是我们的太阳。没人能拒绝永远高悬黑幕为夜里迷路生物指明方向的它。”说到这里Ike笑了下，“不过也有不浪漫的说法，比如它和太阳都是恒星。可既然星星也是太阳，为什么我们不会在星空下死去？”话毕时他看向我，我也不知道明明故事还在讲两个人看星空突然就拐到这里。但最后我还是思考起来。
吸血鬼诞生足够久远，可即使是他们在学习如此多知识的情况下也没有找到答案吗。我皱皱眉，做侦探如此之久也明白了一些道理，比如没有理论逻辑的支撑的想法都只能归位猜测。于是我摇摇头，而身旁的Ike突然继续开始说。“所以我有个小小的猜测，也只是我的猜测。”说完吸血鬼抬起头仰望夜空，我走了两步跟在他身后，Ike声音传入耳道，“或许是因为星星也死了，很多很多年前就死了，和吸血鬼一样，是死去却还以活着名义存在的东西，所以我们才没有互相伤害吧。”
“大家都死了吗？”我问。
听到这个问题的Ike看向我，似乎无法确认我的态度露出苦恼的表情，没想到活了这么久的吸血鬼也会这样。我有些想要发笑，最后他还是叹口气喊Mysta，做出拥抱的姿势：“欢迎回来，我们还要继续陌生人游戏吗，Mysta？”
今夜是个阴天。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张开双手的Ike站在落地窗帘旁边，他看向我，而我也在他的眼里看见自己，熟悉的血色瞳孔在黑暗中闪烁，宛如反射微弱光芒的红宝石。我忍不住笑起来，片刻后还是选择和他拥抱。靠近时嗅到淡淡发酵的葡萄酒香气，大概是喝了酒的Ike继续说欢迎回家，Mysta，在外面旅游开心吗？
“就像我说的那样，”我叹口气，“做侦探快要破产了，两百年后还是这样。活着和死亡似乎没什么区别。你呢？过的怎么样，还在看你的北极星吗。”
“不。”Ike摇摇头，拥抱越发用力起来。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但Ike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他只给了我与他一同品尝葡萄酒的机会。醇厚的甜和酒独有的苦涩占据口腔。男人伸手拥抱住我，吸血鬼的拥抱总是冰冷的，却让人怀念。Ike突然低声说：“你回来了，所以不用看了。”
我向窗外看去，今夜是个阴天，没有北极星，当然也不会有太阳。于是我想了想，最后还是紧紧回抱住对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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